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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培云:敬畏故乡

熊培云 吃果读书 2021-09-14
文:熊培云


一位苏联人移民去美国,行李箱里放了一张大幅的斯大林肖像。过海关时人问他为什么带这个,他的回答是:“这玩艺是我用来治思乡病的,一看到它我就不想回苏联了。”
   
生活充满了笑话,但生活从来不像笑话那么简单。说到思乡病,虽然有些内容未收录进来,相信读者还是会从本书中找到某种浓烈的怀旧气息。
   
在故乡,大姑离我家只有五六里地,小时候我常去她家玩。当时姑父家的三兄弟和另一户人家合住在一起。那是土改“铲富填贫”时分给他们的一个大宅子。毫无疑问,这也是我在乡下偶尔住过的最好的房子,它上接天,下接地,宅子的中间还有个难得一见的天井。

我的童年在那里留下了一些美好的回忆。最难忘的是在雨天,雨水从那方四角的天空徐徐飘落。待雨水停了,各屋的女主人们开始围着天井下的水槽洗衣服。如此天造地设的便利,即使是年幼的我也会暗自赞叹,有天井的房屋好不神奇!至于这个宅子因何换了主人,直到我长大之后,才知道了一点来龙去脉。
   
话说土改时,这位殷姓屋主“驮了地主”(即阶级成分被定性为“地主”),于是不仅失去了房屋和土地,还丢了远在县城里的一个小铺面。不过,虽是地主,据说也只是刚刚起步,换在今天充其量只能算得上是个“富二代”。待被抄没了家产,他的老婆也就是通常说的“地主婆”吓坏了,躲到山上,没几天就找棵树上吊了。而这“地主”虽然没被立即处决,但也很快病死了。

一年前,我和这双夫妇的一个曾孙有过一次长聊。这位老实巴交的农民,满面谦卑的笑容,祖上的这点恩怨在他嘴里仿佛完全是别人家的事情。而村里人谈起他们这些后人,时常眼前一亮的是其中一个做了“国家老师”,属于生活比普通农民有保障的那种。对此,这位曾孙也是羡慕不已。
   
而这个古宅子后来的命运,同样令人悲叹。大概是在九十年代末,村里不少人家盖了新房,姑父他们便将这房子全部拆掉了。几年后,当其他村庄类似的古宅在古宅贩子那里卖出了好价钱,几户人家才后悔不迭。不过他们很快学会了安慰自己,说大概也卖不到几个钱吧,因为宅子里的石刻与木雕在文革时大多被毁掉了。
   
近些年在江西活跃着不少古宅贩子。他们在乡下购买古宅,通过拆解、修缮和异地重建,好的一转手能赚上百万元。而有关这些古宅的记忆自然在它们原有的土地上彻底消失了。
   
我听父亲说,我爷爷年轻时住的也是村里唯一一幢有天井的老宅子。可惜被日本人放火烧了。可有时候我还是会暗自揣测,如果没被烧掉,我们村会不会打破零地主的记录呢?我知道这种想法很荒诞,就像我们的历史一样。
   
除此之外,那时候村子里还有很多古树。可惜它们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被生产队贱卖。至此,读者或许更能理解我为何会为故乡失去一棵树而变得絮絮叨叨。须知,我今天为故乡失去一棵树而痛心不已,更是因为故乡已经所剩无几。准确说,我伤痛的不是故乡失去一棵古树,而是失去了差不多最后一棵古树,是故乡丢掉了它的历史与时间。
   
我们有怎样的未来,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于我们对过往文明的态度。可以肯定的是,无论是一座城市还是一个村庄,如果它的过去总被连根拔掉,那么它也会丢掉它的未来。
   
来源: 《时代发现》


“柏拉图要理想国,熊培云要思想国”,这是熊培云老师写作的初衷。

在柏拉图意义上的理想国中,人人都是国家的战士,奉行专制主义;后者则属于一个开放的gong民社会,是一个人人可以自由思想的共和国。 

熊培云老师是南开大学副教授,具备历史学、法学和传播学三重知识背景,又曾任《南风窗》记者与《新京报》首席评论员,坚持20多年,在学界的思想资源与社会舆论之间架设桥梁。

记者的敏锐视角、时事评论家的犀利洞见、思想者的清明理性以及人文知识分子的普shi情怀,共同铸就了熊培云老师自由、明辨、慈悲、温暖的文字风格。
 
有读者这样评价:“路见一熊,倾心而从。人们爱用“醍醐灌顶”,我不大清楚这四个复杂汉字的意思,于我而言,就是头顶上痒痒的,眼前很明爽。” 

力荐熊培云老师最具代表性的四部作品: 

  • 《重新发现社会》致力于捕捉近年中国的时代精神,梳理国家与社会的复杂关系,辨析思想与主义的多重纠葛,重建国家伦理底线,扶正gong民的权益与价值,捍卫常识的尊严。本书曾获国家图书馆文津图书奖与《新周刊》年度图书奖。


  • 《自由在高出》出版以来加印三十余次。身处转型期的人们如何超越逆境,盘活自由,拓展生存,积极生活?本书被誉为“一部让年轻人成为自己的启蒙书”。 


  • 《一个村庄里的中国》是熊培云老师沉潜数年的心血之作。以小见大,通过一个村庄的历史,反映现代中国百年历史的发展脉络与兴衰。


  • 《慈悲与玫瑰》“致敬所有孤军奋战的灵魂”,在审视自我的同时,谈人如何与社会和他者共洽?如何获得幸福感以及生之意义?如何在逆境中自处自救并成功突围?


秦晖老师:思想自由的国度并非尽善尽美,但它恰恰恰是值得理想主义者去追求的,也只有理想主义才能突破“三个和尚无自由”的困境,建成这种“思想国”。另一方面,以实现“尽善尽美的理想”为理由去扼杀思想自由,结果只能是:只准我想,不准你想;既无“思想”,何谈“理想”?—— 熊培云讲的就是这个道理。

熊培云老师无疑是这个时代清醒而明亮的声音之一。他写作,让思想既不悬浮于空,大而无当,也不让其沉没,而是让其成为每个人重新思考,找到自己的力量。先知书店有幸获得熊培云老师少量签名书,数量有限,感兴趣书友可尽早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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