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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年轻时相比,85岁的森山大道有何不同?

NYLON编辑部 NYLON尼龙
2024-09-03




如今,85岁的森山大道仍在街头拍照,在与《NYLON尼龙》的聊天中,他表示自己与二十多岁时相比“完全没有任何变化”,依旧维持着年轻时的习惯:每天早上起床后一边吸烟,一边喝咖啡,然后背上相机漫无目的地在街边小巷徘徊。他不太关心如今的摄影界,也未曾烦恼过迅速发展的科技可能带来的变化——“我只会继续坚持拍摄我的照片”,森山说。


六十多年来,数不清的快门和底片,他像西西弗斯一样不倦地复制着现实的副本。






在21岁之前,森山大道与“摄影”两个字扯不上太多关系,家族里也没人从事摄影相关的工作。青年时期的森山对未来的期待是能够坐着船周游世界,成为一名水手。但这个梦想最终因“一道数学题也没答出来“考不上海商学校而破灭。很快地,他有了第二个愿望——当一名画家。但他最接近画家梦想的时候,也只是后来短暂的平面设计师生涯。聊起接触到相机之前的生活,他曾在镜头前打趣自己更想成为一名喜剧演员。


如今,当我们再提起这个话题,森山有了确定的答案——无论身处何种时代自己“还是会选择摄影”。



*威廉·克莱因镜头里50年代的纽约



1956年,大洋彼岸的威廉·克莱因(William Klein)正在以一种“破坏感”的方式拍摄纽约:失去基准的焦距、粗颗粒、模糊与变形,完全背离了彼时摄影界推崇的布列松式的客观、高雅的风格。克莱因故意加强了照片的反差度,以获得一种脏兮兮的质感——这些在当时评判的标准看来更接近是废片的作品,呈现出截然不同的纽约:充斥着骚乱、躁动和意义不明的景象。



*森山大道作为细江英公的助手完成的《蔷薇刑》暗房工作



回过头看,克莱因的一张张《纽约》直接刺激彼时迷茫的森山做出了选择。1959年,他开始跟随摄影师岩宫武二学习摄影,两年后他来到东京,成为细江英公的助理。在这期间,他参与了细江英公与三岛由纪夫合作的那组著名的摄影作品《蔷薇刑》的暗房工作。但在为细江英公工作的三年里,森山大道从未拍摄过属于自己的作品——直到他背着相机回到街头。



*1971年,森山大道拍摄下了《野犬》。

他形容自己的街拍姿态:

“我像一只狗,在路边街道排泄似地拍摄照片。”



“只靠想是无法脱离低谷期的。不能只是去想,更要动手去拍摄。就算拍摄的相片无法出片,要做的也只是再不断的去拍摄”,森山说。这也是当他被问到如何走出低谷期时所做的回答。


如今,他和我们聊起自己拍照的动力,依旧是对街头的“欲望”。“我想要拍下这世间所发生的所有事与物”,森山补充道。这种对街头长久的迷恋在纪录片《Near Equal 森山大道》里也能窥见。小巷、天桥、地铁站、男人与女人、落单的人、回头的狗……森山行走的身影和不断举起的相机,以及他的独白:“我之所以这样拍照,是想在‘复制世界’的过程中构想出其他重要的影像。摄影艺术是没有原创性的。如果你拿着相机,你就可以进行复制,摄影并不是摄影师的专利。任何一个业余摄影师都可以达到专业水平。但不幸的是,日本的业余摄影界已经越来越专业化了。”



*森山大道《北海道》



森山大道曾经分享过一个令人印象深刻的故事。在这个故事里,森山那个没实现的水手梦和漫游一生的街道串联在一起,像是形成了某种隐喻:“我看过一个外国小说,讲水手的故事。在海上,老水手总是对年轻的少年讲自己小时候看过的街道,少年长大后决心要去老水手口中的街道看看。到了后却发现确实有老水手提到的街道名字,但故事里的空间、商店、人物,完全是老水手自己的幻想。”森山喜欢这个故事,他觉得这和他迷恋街道的理由相似:“老水手因儿时孤独,每天都在街道上做着自己的梦。我很喜欢。”





就在森山大道背着相机上街时,迎面就遇到了一个特殊时代的降临。上世纪50年代的战后初期,日本国内大多数艺术流派受到严格的监管,符合彼时意识形态的内容被官方推崇,艺术家因为缺乏创作自由度而充斥着沮丧的氛围。随后日本出现的艺术运动,很多是源于对这股传统力量的反对。同个时期,日本评论家泷浩二认为意识形态开始影响日本摄影师的选择,也威胁到了摄影本该有的“艺术中立性”,因此创建了先锋摄影团体“PROVOKE(挑衅)”。当我们采访本次展览的策展人长泽章生时,他回忆起个人记忆里日本摄影史的重要时期,也提到了这个特殊的时代:“他们以照片为媒介,不仅仅局限于微小的艺术世界,更要向这个世界的意识发动一场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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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OVOKE no.1》,高梨丰、泷浩二的作品



与越战时期为了如实记录屠杀的玛格南图片社不同,PROVOKE诞生于日本经济增长时期。彼时的主流言论宣扬消费主义制造了更好的未来。PROVOKE希望描绘出个体所看到的现实——它们大多与美好的城市图景不同,日语 “are-bure-boke”被用来形容PROVOKE激进的影像风格:粗糙、模糊、失焦——这让人联想到威廉·克莱因。



*只发行了三期的《PROVOKE》



至于早已被威廉·克莱因打动的森山大道,因为中平卓马的邀请,在第二期开始正式加入了PROVOKE的行列。中平卓马总是喜欢扎着红色的头巾,在人群里妙语连珠侃侃而谈,与威廉·克莱因的锋芒毕露倒是有几分相似。如今,当森山被我们问到过往生活里重要的人时,他的回答并不让人意外:“在摄影师里是威廉·克莱因;而在友人当中,则是中平卓马。”这两个性情相仿的人占据了森山生命里的重要角色。


和他们相比,森山大道在性格上表现得截然相反。“他是一个非常安静且谦虚的人”,长泽章生向我们说道。在过往,森山大道的友人也曾经不约而同地给出相同的描述:西井一夫说森山在场时“有一点烟灰从烟灰缸落到桌子上的时候,他就会很快站起来,把桌子抹干净”;而荒木经惟则描述了自己在60岁生日时收到的森山寄来的礼物:“一开始以为是个相架。我想,我才不要他的照片呢。一打开发现是他找人把我家(以前是一间木屐店)刻下来,镶嵌成画送给我,感动得要哭呢。”


也许正因为这种性格上的反差,东松照明才有了一个绝妙的论断:“如果说中平是一把剃刀,那森山就是一柄斧子。”斧子虽缓但持续,像是森山大道在街头摄影里一如既往的“不变”。

 

*森山大道《记录》内页



这种缓慢而持续的底色在森山大道的《记录》系列里也得到了体现。1973年,森山大道把这些大量街头照片编成杂志《记录》,自费出版。由于遇到石油危机,印刷和纸张的成本较高,最终只做了五期就终止了。“摄影师泽渡朔是我和长泽的共同好友,我们在他的介绍下相识。最初长泽为我做了装饰着我肖像的钟表和体恤,我们的友情便开始启程。在那之后的2006年,在长泽的提议下,我于1972年自费出版创作的《记录》杂志从第六期开始重新出版,至今仍在连载,下一期为第55期”,森山和我们回忆起与长泽的相遇。


在采访过程中,长泽和森山都分别表示“对如今的摄影界不太有兴趣”。森山对如今年轻摄影师知之甚少,长泽则表示“只会与我感兴趣的作家一同向世界传递信息”。他们极少受外界影响,而是专注探索自己热爱的事物。“或许是因为我们彼此对于事物的看法,以及想法上有很多相像之处,所以森山无条件地将他的摄影作品交由我保管。因此,我也拼尽全力,想要给出能让森山大吃一惊的新策划”,长泽说。





距离PROVOKE发行最后一期杂志已经过了五十四年——森山大道仍在拍照。除了持续更新的杂志《记录》,今年在中国巡展的《森山大道:記憶·記録》也是长泽章生的新策划之一。长泽把展览命名为《記憶·記録》,基于相机所拥有的记录性:“报道照片、时尚照片、艺术照片,它们彼此表达的方向性都不同,但它们的潜在内核都是记录性,那也是照片的力量源泉。”本次展览将首次呈现森山在疫情期间的创作,这些作品均为首次全球独家展出——是森山在过去三年关于自我、关于生活、关于世界的思考。



*《森山大道:記憶·記録》展览现场

西安山灰艺术社区



7月7日,《森山大道 :記憶·記録》摄影艺术展来到西安山灰艺术社区。由本次展览策展人长泽章生、赵法之,设计总监陆超先生以及山灰艺术社区策展团队共同企划。是迄今为止森山大道在中国作品数量最多、规模最大的摄影展。黑白高对比、粗颗粒质感、伴随着行走抖动导致的失焦……森山大道的百余影像作品在前身是西安石油大学老锅炉厂的山灰艺术社区空间里呈现,一如他镜头所呈现的生猛,直接,具有冲击力。



*《森山大道:記憶·記録》展览现场

西安山灰艺术社区



森山和长泽都提到,希望借由《記憶·記録》挖掘“照片所拥有的无限可能”。这种可能性的探索也在展览现场得到了体现:除了森山的帆布丝网印、明胶银盐作品、经典“红唇酒吧”装置空间,还能看到森山的《记录》和纪录片《记录——影像伦敦》。“虽然我很想让大家细细品鉴我的每一幅摄影作品,但非要选一个的话,应该是帆布上的丝网印刷作品。因为这类摄影作品不太容易找到合适的发布时机,而这次能够展出多幅此类作品,我感觉很开心”,森山说。



*《森山大道:記憶·記録》展览现场

西安山灰艺术社区



更多的探索也在展览中尝试。本次部分森山的摄影作品进行了产品的合作:复古、街头感十足的胶片相机、明星联名的潮流服饰。两种不同街头文化形式的碰撞,也是将影像元素融入潮流文化的跨界新合作。



*《森山大道:記憶·記録》展览现场

西安山灰艺术社区



一切就如长泽所说:“照片并非只能放进相框在画廊以及美术馆鉴赏,它还可以做成诸如写真集,海报以及T恤图案,以各种形式在社会上流通。到那时,我觉得才算尝试了照片所拥有的可能性。”



此外,《NYLON尼龙》选取了与森山大道的部分对话,分享给所有喜爱摄影的年轻人:





N:您的一天是如何开启、如何结束的?


S:我早上起来后都会一边吸着烟一边喝杯咖啡。


N:如今驱动您举起相机的欲望是什么?


S:我的欲望便是我想要拍下这世间所发生的所有事与物。


N:您最想要珍藏的人生阶段是什么时候?


S:我最珍惜的一直都是当下。


N:您对于中国的印象如何?


S:我喜欢人们对于欲望所展现出的忠实且主动的态度。


N:当下这个时代,一个迷茫的年轻人,应该如何找到自己持续一生的兴趣?如何走出创作的低谷期?


S:我觉得只要保持好奇心,便能找到自己的兴趣所在。我倒是没有什么特别想传达给那些年轻人的,不过硬要说的话,我觉得如果对摄影有兴趣,那就不要中途放弃,总之就是要持之以恒。只靠想是无法脱离低谷期的。不能只是去想,更要动手去拍摄。就算拍摄的相片无法出片,要做的也只是再不断的去拍摄。




*更多信息查看上方海报

森山大道:記憶·記録》

展览地点:西安山灰艺术社区

展览时间:7月7日至9月24日




撰文:Menshevik

编辑:廖和琨

展览图片承蒙山灰艺术社区提供

部分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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