槑小滴和他的军团朋友们
（首发机核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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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14日下午三点多，馒头通知联盟所有军团，晚上开会，宣布领地共享的新政。馒头是泛银河商业共同体（以下简称“PIBC”）联盟的首领，六年前那场著名的“49会战”后，PIBC联盟与3V联盟一统天下，成为《星战前夜》国服的霸主。2018年，《星战前夜》更换代理，国服暂停运营，馒头带领PIBC联盟转战欧服。欧服的领地共享及设施公有化搞得有声有色，回归国服后，馒头决定把这套体系搬过来。
大家都觉得突然。领地共享对军团的发展，影响深远。联盟与军团的关系，类似天子与诸侯。以往，每家军团各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田，军团成员视这些领地为家园，在这里劳作，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共同建设。如今，联盟要求军团把领地拿出来同别人分享，有点“打土豪分田地”的意味。
槑小滴是PIBC联盟下属后勤军团星辰重工集团的负责人。那天下午，他把领地共享的消息带回军团后，群里一片哗然。星辰重工所在的血脉和特纳星域，位于新伊甸最北端，不算特别富饶，但领地面积大。就这么共享出去，很多人难以接受。先前制定的“星城十二宫”计划，可能也会就此搁浅。
馒头主持的联盟会议从晚上八点半开始，持续了两个多小时。十一点左右，该讲的讲完了，接下来是提问时间。槑小滴召集自己军团的人，又开了个内部会议，讨论后续对策。
军团会议开完，已经是凌晨一点多，匆匆下线。白天，单位还有一堆事儿要忙。现实中的槑小滴，三十三岁，是上海一家土建工程公司的中层干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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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战新伊甸十年，很多东西自认为已经看淡，而有些东西还是放不下。
知道这款游戏，是在高中。同桌买了本游戏杂志，有一篇介绍《星战前夜》的文章。槑小滴瞄了一眼，立刻被浩瀚星空和巨型舰船的图片吸引住。再看文字，游戏中建造一艘舰船要耗费现实里一个月的时间，又把杂志放了下来。2010年，工作后，他才跟着朋友进驻新伊甸，加入高安的一个新手团。
高安，即“高安全区”，安全等级高于0.4的区域，相当于新手区，资源少，危险系数低，禁止玩家之间相互战斗。安全等级低于0.0的区域，被称为“00区”，无主之地，完全由玩家掌控，玩家可以相互掠夺资源，争抢地盘，为所欲为。介于两者之间的是低安，即“低安全区”。
新人通常是从高安开始，一点点熟悉游戏，但留下的不多。原因不一而足：学了几天感觉系统太复杂太繁琐，枯燥乏味；做任务被连续爆了几艘船，满腔热情化为乌有；上手后发现高安玩来玩去也就这么点内容，觉得无聊。
槑小滴加入的新手团，十来个人。前半个月，大家在空间站学习技能，所谓“低五高四”，低级技能练到五，高级技能练到四。带团的老大很有耐心，从打捞开始，一步步教，最后还送了他们每人一艘乌鸦级舰船。这艘船被新人称为“印钞机”，有了它，就可以开始赚取自己在游戏里的第一桶金。
老大是个很有本事的人，挖矿、扫描、打捞、打怪、制造、虫洞，样样精通。槑小滴后来才知道，他以前是一个老牌联盟的小队指挥，厌倦了战争，离开00区，跑来高安带新手团。
槑小滴那时不理解，在前线打了这么多年仗，为什么要回高安带新人。等自己当上战斗总监做了军团负责人，才明白。起初，战争带给你的是刺激是新奇，你摩拳擦掌，期待下一场战斗。打多了，你会发现，对手始终是那些人。来打你的是这拨人，出门收割碰到的也是这拨人，打来打去差不多的套路。你会希望更多的新面孔加入，哪怕挨打，也得有点变化才好。
新人学成后，大多直奔00区，加入各派势力。槑小滴喜欢安静，留在了高安。当老大在现实里越来越忙，上线次数越来越少，槑小滴从他手里接过了新手团。自己是老大一手培养起来的，他觉得，理应挑起这个担子。
带新人做任务，不求回报。自己挖矿刷怪捞垃圾，有时候双开，挣些忠诚点数，换脑插或舰船图纸，全都拿去补贴新人。新人技能成型后，槑小滴会送他们战巡舰和战列舰。战巡舰送的是幼龙级，做三级任务效率高，安全性也不错。战列舰送的是乌鸦级，刷怪打怪能力强。那时物价不高，新人如果自己慢慢攒钱，也能买得起。槑小滴觉得，既然我有能力，就多花点时间多刷点钱，替新人置办好。
有人会问，为什么对新人如此慷慨解囊。可能是因为这里太安静，安静得有点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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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秋天的一个晚上，槑小滴带新人做一个不怎么难的四级任务，太累，坐在电脑前睡着了。十分钟后惊醒，脑海一片空白。屏幕上，那艘跟了他两年多的全身恐惧古斯塔斯势力装的乌鸦级海军型战舰，已经被岗哨炮摧毁，化为残骸，只剩一个逃生舱飘在茫茫星海中。
在高安带了两年新手团，槑小滴从未想过去00区闯荡。听别人说，00区挣钱容易，一个小时就可以刷出一亿ISK（游戏货币单位）。在高安，几天才能刷出一个亿的赏金。他有点心动，又觉得，00区风险太大，动辄被人爆船，还是不去为妙。在高安呆着，挺安逸。大家聊聊天做做任务不好嘛，干嘛你攻击我我攻击你。有些时候，不得不路过低安。绷紧了神经，小心翼翼。进入低安，看看周围没人，赶紧跑路。如果能绕道，他宁愿绕个十几跳，也不愿前往一个低安的星系。
船被爆了，也就没什么可顾虑的了。手头三个号，选了一个战斗技能相对成熟的，照着攻略装了一艘复仇者级舰船，横下心，驶入00区。
那时的00区，复仇者是刷怪效率最高的舰船之一，熟练后，一跳可以刷出五千多万。在00区刷怪，系统每二十分钟自动结算一次赏金，称之为“一跳”。一艘幼龙级战巡舰售价三千多万，一艘乌鸦级战列舰八千多万，也就是说，在00区刷一个小时，就可以为高安的一名新人提供从三级任务到四级任务的全套舰船。
如同发现了新大陆。那段时间，槑小滴每天在00区刷怪挣钱，再拿回高安补贴新人。
而这时的高安，变得不那么太平。一次，槑小滴用运输小号在高安拉货，驾驶的是一艘工业舰，装了六七亿的物资。工业舰容量大，起跳速度也比普通货舰快。穿过星门时，他发现自己被一艘断崖级巡洋舰锁定，还没反应过来，工业舰已经被打爆，损失惨重。
以前在高安从未遇到过这种事。高安禁止玩家与玩家之间的战斗，对其他玩家下手的舰船，会被统合部迅速击毁。但有人为了攫取更大的利益，宁愿承受被击毁的代价。牺牲一艘驱逐舰，打掉装有旗舰原图的新手船，或是牺牲一两艘战列舰，击落装满物资的工业舰。自身损失不过几千万及少量安全等级，换来的却是几亿甚至几十亿的收成。这就是所谓的“强爆党”。
一夜之间，高安也不再安全。工业舰被爆后不久，槑小滴参加篮球赛，踝关节骨折，躺了两个月，没法上线。再回来时，发现新手团成员已所剩无几，心中难免失落。根据各自的技能情况，为新人建议了未来的发展方向，之后，他便带着全部家当投奔00区，加入一家后勤军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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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后勤军团叫“炽天V梦想”，老玩家可能听说过。挂靠在PIBC联盟名下，实际是3V联盟的后勤补给团。3V联盟是一支海盗联盟，全名“Veni Vidi Vici”——恺撒大帝的名言“我来我见我征服”。炽天V梦想是3V联盟最大的后勤团，拥有五个星座，每月向联盟输送三四百条T2舰船，以及一些小旗舰。
刚到00区，槑小滴总感觉危机四伏，不知什么时候就会遇敌。和他同在一个星系刷怪的几名队友，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退役后，在后勤团养老，作战能力很强。遭遇普通敌人，无需呼叫援助，只消自己动动手，就能轻松解决。
槑小滴从未打过仗，初次遇敌，手心冒汗。在高安区呆久了，不习惯同别人拼个你死我活。队友说，在这里你可不能心慈手软，否则，别人打爆你一次，知道你是软柿子，就会打爆你第二次第三次。只有自己拳头够硬，才不会被欺负。这是00区最基本的生存法则。
槑小滴开始跟着队友学习战斗技巧，拉角速度、保持距离、手动环绕、调整朝向，练习战术走位。路上遇到的每一艘船，队友都会向他说明，这艘船的特性有哪些，对手如果开这艘船，你应该怎么对付。他牢记在心。
后勤团常常遭遇收割队，有时候，对方四十多艘舰船浩浩荡荡开过来。习惯了战斗的节奏后，反而会有些期待，跃跃欲试。槑小滴担任舰队长，与队友梦猪带领军团的反收割舰队，轮流防守。梦猪带白天，他带晚上。吃完晚饭，七点多，开着截击机或指挥舰出门，守到凌晨一点。如果当晚有敌人来收割，战斗可能会持续到三四点。
梦猪在游戏里的全名是“亚特兰蒂斯之梦”。军团以前开玩笑地自称“养猪场”，空间站的名字也带个“猪”字。很多管理员顺理成章地被冠以“猪”的称号：军团负责人炽天风是“风猪”，战斗总监烈山成了“山猪”。
槑小滴性格保守谨慎，打起仗来，很少吃亏。有些人为了争一口气，哪怕大概率会输掉的战局，也愿意赌一把。槑小滴带队，除非有八成以上的把握打赢，才会接战，否则宁愿规避或做些战术动作。一来二去，战损比打得好看，参与反收割和出门收割的人也越来越多。49会战前，槑小滴被任命为战斗总监，成为军团的管理员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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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戏中，各派势力之间的明争暗斗，犹如现实世界的翻版。连横合纵，远交近攻，里应外合。高层之间布下各种剧本，外人往往并不知晓。一方设了局挖了坑，试探另一方会不会往里跳，如果对方跳进来，那就是入了剧本，成了群众演员，一步步配合着往下走，通往预先埋好的结局。
当时有一个“西联”，由PIBC联盟、3V联盟、斐德克联盟、七月同盟共同组成。这四个联盟均位于地图西部，西联因此得名。
作为海盗联盟，3V与西联其它成员保持着战术同盟的关系。平时，3V联盟与斐德克联盟、七月同盟之间是红减声望（敌对），可以相互收割。一旦有主权战或大型会战，临时拉出蓝加声望（友军），对付共同的敌人——那时是FBP联盟。
虽说同为西联成员，但相互收割相互刷怪，难免产生摩擦。矛盾逐渐激化，2013年年底，七月同盟对3V联盟发动灭灯战，要将其彻底赶出00区。
战斗打响后，炽天V梦想先下手为强，将吉他星系所有四亿以下的跳刀多米（多米尼克斯级战列舰）一扫而空，储备低价补给的同时，也令对手的战斗成本大幅上涨。前期，在指挥官“神的鸡鸡”的领导下，3V联盟优势明显，战损比一度达到1：2.5。也就是说，一个满编的多米舰队，可以打掉对手两个半满编的多米舰队。
这场战争直接导致西联解体。随后冲突升级，其它联盟相继卷入，爆发了国服迄今为止规模最大的一场超旗战，即49会战。
决战在2014年3月25日早晨七点打响，地点是49-U6U星系。那天是周二，有些军团成员到了单位，发现号角吹响，立刻请假回家，投入战斗。常规战争中，后勤的主要职责是遥修和传电。但这次不同，以泰坦对攻为主，双方总计投入两百多艘泰坦，瞄准目标，一发秒杀，遥修和传电完全派不上用场。槑小滴手头的两艘大航也难有发挥，只有当对方派出无畏时，放轰炸机攻击无畏，或是对敌军的多米进行标记。
战斗持续了二十三个小时，至次日清晨六点结束，共有一百多艘泰坦、六千多艘其它舰船被摧毁。PIBC联盟与3V联盟取得了最后的胜利，成为新伊甸的霸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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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在游戏里权倾天下，关了电脑，还是得回到生活里。2016年，军团负责人炽天风喜获龙凤胎，玩游戏的时间越来越少。临走前，他把军团托付给槑小滴。
老人相继退出，新人不易招募，军团的语音频道一度只剩五个人。槑小滴不再参与战斗，全力投入后勤，每天开着十几条货舰来回运矿。利用军团的后勤优势，为新人提供相对优厚的待遇。
很多人将00军团比作黑煤窑，新人进去后，要么被当成廉价劳动力拉去挖矿，军团低价回收，要么被强行征收驾驶特定舰船，为军团卖命。螺丝钉或炮灰，二选一。
槑小滴的想法很简单，藏富于民。他觉得，军团要想强大，成员必须先富有起来。就像国家，财富不能只落入少数人的口袋里，老百姓的腰包鼓了，国家才称得上富强。
星辰重工的总监团队全部用年卡续费，杜绝现金交易。在这一点上，大家保持共识。军团有15%的税收，除了上缴联盟的领地税外，其余可自行支配。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军团把这些钱拿出来，不定期发放奖励给成员，小到新出的稀有船，大到旗舰。
对于联盟出勤，军团没有强制要求，成员可以相对自由地发展。当然，作为联盟内部人数较多的军团，出勤率太低也说不过去。槑小滴推行积分制，收割反收割及出勤均可获得积分，每月根据积分排名，奖励数十艘T2舰船。
每年除夕，军团还会为成员颁发年终奖。2017年，军团活跃度高，语音频道在线突破七十人。年底，军团发了价值两万五千亿的舰船及官员装备作为奖励，折算成现金，相当于七千多人民币。
“星城十二宫”也是那时开始筹建。星城的建设费用很高。前期，每座约需耗资三万亿。停服前，稳定在了两万亿。军团目前已建成三座，槑小滴的目标是十二座，把两个星座铺满星城，所有超旗驻扎在那里，让大家能够安心地在各星系刷怪。强大的目的不是为了耀武扬威，不是为了让少数人唯我独尊，而是为了让每一名成员感到安全，不必提心吊胆。
2018年年初，军团打了一场硬仗，对手是复仇者联盟。起因是有人跑到别家的领地收割，被误认为是“蹲子”。所谓“蹲子”，是指开了隐身，蹲在他人的地盘上，干扰对方正常作业。所有人都对“蹲子”深恶痛绝，但又拿他们没办法。
矛盾激化后，两边出现对蹲的行为。PIBC联盟总指挥将槑小滴与复仇者联盟的负责人叫到一起，试图调解，但没能谈妥，最终兵戎相见。战斗于2018年2月9日晚上九点多打响。一次出门收割，有人发现对方正在K4YZ-Y星系附近运输超旗，将其拦下，呼叫大舰队。双方不断投入兵力，友军也先后抵达，爆发了国服第二场大规模的超旗战。
K4YZ会战以复仇者联盟被灭灯告终。半年后，《星战前夜》国服停止运营，代理权再度易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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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夏天，《星战前夜》运营商在上海举办线下赛事，有一场表演赛，在星辰重工集团与暗月近卫军之间展开。星辰重工最终存活了两艘战舰，对手全灭。军团成员从全国各地赶来，十多个人，在展板前合影留念。前排两人拉起一面印有星辰重工LOGO的旗帜，旗帜右下角印着“悲鸣之歌”四个字。悲鸣之歌也是军团成员，那天有事没法到场，做了一面旗，印上自己的名字，托大家带过去。
蹲在旗帜左侧握着手包慈眉善目的圆脸大叔，四十多岁，是坐火车从外地赶来的。他驻守在军团最南端的星城，挖矿刷怪兼预警，一旦发现有敌对靠近，立即向军团发出警报。旗帜右侧穿格子衬衫笑得合不拢嘴的小伙，二十出头，是大学生。电影《蜘蛛侠：英雄归来》即将上映，大家调侃，你摘了眼镜的模样很像彼得·帕克啊，后来就一直喊他“蜘蛛侠”。蜘蛛侠旁边戴眼镜穿蓝白T恤纽扣系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是军团以前的一名总监，负责种菜和运输，现实中的他是银行职员。
后排蓄须的眼镜哥，游戏名“血神”，一人开十个号，专为军团搞运输。他是开公司的，有自己的服务器。停服期间，他把服务器贡献了出来，供军团成员内部使用。大家在私人服务器里自得其乐，不必担心外人闯进来捣乱。
血神右手的小胖子，游戏名“就是来挖矿的”。一次，槑小滴带队打反收割，双开指挥舰与截击机，专门抓人。抓住一个敌对后，槑小滴问，有没有人愿意到前面帮着继续抓。这人蹦出来，说，我去抓。槑小滴一看名字，“就是来挖矿的”，开的是一艘伐木者级护卫舰，心想，肯定是新手，而且是矿工，技术估计不咋样。于是叮嘱他，一定要小心，扛不住就赶紧跳走。等他收拾完了往前赶，挖矿的已经抓了好几条漏网之鱼。他有点奇怪，问，你真是挖矿的吗。对方说，我就是挖矿的啊。处久了才发现，这个挖矿的其实是好战之徒。自那以后，再也不以名取人。
后排最右的光头哥，也是开公司的，星辰重工的LOGO就是他找公司的人帮忙设计的。他是负责后勤制造的总监之一，军团的T2舰船制造以及燃料块和星城组件，全靠这几位后勤负责人统筹规划。前段时间，光头哥的朋友从荷兰进了一批水仙花，因为疫情缘故，在海关耽搁得太久，花开了，没法再放到市场上卖。光头哥从朋友那里拿了几千朵，自己开车，送给上海本地的军团成员。
军团年龄最大的是一位已经退休的大叔，六十多岁。大叔也是军团的总监之一，做后勤是一把好手，挖矿、种菜、采冰、造船，一个人几乎可以包揽所有的活儿。大叔的资历比大家都深，2006年就开始玩《星战前夜》，玩了十多年，在线时间一直稳定。中午一个多小时，下午一个多小时，晚上三四个小时，然后准时下线，每天如此。
2018年停服后，大叔从游戏里消失了。他不怎么用QQ，也没有微信。《星战前夜》更换运营商，军团成员的游戏账号需要转移，槑小滴尝试联系大叔，但联系不上。大家都很担心，大叔是不是因为身体缘故，离开了游戏。槑小滴向炽天风询问大叔的近况。炽天风与大叔在现实里是朋友，两人在同一座城市。炽天风说，你们放心，大叔身体很好，他环游世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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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军团重回正轨后，招新官招到一个女孩，还是学生。槑小滴起初担心她因为玩游戏耽误学习，后来发现，女孩很自觉，学习成绩始终很稳，在军团的成长也很快，担任了北方血特地区萨沙入侵的指挥官。
《星战前夜》这类硬科幻游戏，女玩家很少。去年删档内测时，有人问槑小滴，军团招不招女的。槑小滴说，当然招啊。这人是军团的老人，在部队当兵，没法上线。他介绍来的女孩，是他的女朋友。他想着先把女朋友拉进军团，让她熟悉熟悉游戏，等自己退伍后，两人可以一起玩。
今年年初，这对情侣来上海旅游，槑小滴为他们安排好行程。北京那边也来了几名军团成员，十多个人，晚上聚了顿餐。几天后，大家才知道疫情的事，相互打听，你发烧么，你咳不咳嗽。有人开玩笑说，咱们这是名副其实的过命的交情。
回归后，军团定了两个目标：一是语音频道争取突破一百五十人在线，二是继续推进“星城十二宫”计划。4月14日下午，馒头宣布领地共享，槑小滴以为“星城十二宫”计划要泡汤。还好，为保障后勤生产，星辰重工集团被允许保留一半的自有领地，大约十多个星系。
在新伊甸生活十年，很多东西自认为已经看淡，比如战争，比如财富。战争塑造了权势，留给普通人的却是满目疮痍。财富可以建造星城，但空无一人的星城，又有何意义。
四月初，收到开服的消息后，军团组织了一次“招魂大会”。语音频道一下子涌进八十多人，很多弃坑已久的老玩家也回来了。看着熟悉的名字一个个蹦出来，槑小滴心情激动。
想起十年前，自己还是新兵蛋子，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加入老大的新手团，一点点学。那时候，语音聊天在游戏里用得不多，大家都是键盘打字，所以平时不怎么闲聊。
老大是黑龙江人，那个新手团的名字叫“巴特罕”，有点少数民族的味道。槑小滴好奇，为什么军团起这个名，没好意思问。老大退出前，两人在QQ上聊了会儿。槑小滴问，你当初取这个名字，是不是有什么深意。老大说，哪有什么深意，我喜欢喝酒，一次去店里买酒，看见有瓶酒名字挺怪，就买了回去，那瓶酒叫“巴特罕”。
为什么拿酒的名字给军团取名？槑小滴想问，但没问。
往期《玩家》